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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5 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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開了眼,默默淌著淚。

這樣的反應像是默認,顧無極一拳打在她旁邊的硬地上:“不是他,你就那麽委屈?”

她的黑發散開了,披在地上猶如上好的綢緞,竟讓人舍不得破壞。將近一年朝思暮想的容顏此刻近在眼前,卻清瘦得讓人心裏發疼。

元宵節皇城失陷後霜晚也跟著失蹤,他這一年中瘋狂地尋她,卻沒想到她竟然就在潛龍鎮,與他近在咫尺。然而即使近在咫尺,她也沒有回宮找他。

她根本不想見他。

然而即使如此,終於得知她在潛龍鎮時,他還是立即動身去了找她。只要她好好的,他什麽都可以不在乎。可是真正看到她時,卻發現她已與雲憶成親。

本該屬於重逢的喜悅被摧毀殆盡,原來她竟已經嫁人。

細微的啜泣聲將他的思緒拉回,身下的女子嬌小脆弱,凝脂般的雪膚上紅痕刺目,是他方才太過用力所致。可她只是低低地不敢哭出聲音,無端地惹人憐惜。

他自嘲一笑,終是放開了她。

她的衣領被拉了下來,僅剩中衣險險遮著胸部,露出一道泛白的傷口,連這也是他造成的傷。

她身上仍留有他的烙印,可她卻已經是別人的了。

他的眼眸冰冷如刀,霜晚本能地瑟縮,而後絕望卻也怯懦地緊閉了雙眼。然而預料中的風暴沒有降臨,許久以後,他竟然關上門離開了。

當冷意竄入五臟六腑,霜晚才想到要整理自己身上狼籍的衣物。幾乎被撕毀的外衣已經無法禦寒,狼狽地昭顯了他的粗暴。她坐在地上瑟瑟發抖,終於還是止了淚。架子上有他忘記拿走的毛大氅,她竟然站不起來去拿。

虛弱的病體,在雪地裏下跪的一天一夜,無不摧殘著她的意志。霜晚感覺到了自己紊亂的脈象,疲憊地恨不得躺倒在地昏迷不醒。但現在她還不能倒下。再也不能受凍了,站不起來,便只好爬著過去。一寸一寸,再艱難地把架子弄倒,撈起大氅將瘦弱的身子完全包裹住。

毛大氅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多時,剛裹上身時也完全是冷的,就像他陌生的瞳眸。

霜晚蜷縮在地上,不斷打著顫,但她不能倒,還不能倒。不知道雲憶現在怎麽樣了,她見過他毒發時的樣子,那般痛苦,她怎能不擔心?

可他竟也不告訴她會如何處置雲憶,所以她必須清醒,才能有和他談條件的籌碼。

然而這麽一等,就又是好幾個日夜。

縣令的書房一直無人出入,只有用膳時間會有人來送上食物。她身上低燒不退,毫無食欲,只能逼迫自己進食。他這樣關著自己,也不知究竟所欲為何。

一直等到第五天夜晚,終於有人要來處置她,卻是兩個陌生的人。她仍怔忪地坐在地上一動不動,就被毫不留情地拖了起身。薄灰色的官服,這兩人的身份是官差。這是要帶她去刑場,去地牢,還是他終於折磨夠了她,要放她走?

霜晚拉緊身上的大衣,沈默地跟隨他們去。

可是官差只不過把她帶到另一個房間,然後面無表情地道:“進去。”

冷戰

最近的天氣極為惡劣,積雪鋪滿了厚厚的一層,已漫上腳邊的短階。今夜依舊是雪天,寒冷啃噬著霜晚的知覺。她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毛大氅,這樣在外面走的一段路就幾乎把她凍僵。

聽到官差的話,霜晚僅是稍作猶豫,就推開了門。

屋內沒有點燈,入眼只有一片漆黑。那兩個官差在她進去後就鎖上了房門,她愕然回頭,緊閉的空間讓她沒來由地心慌。四周沒有聲響,等到眼睛終於能夠適應黑暗,才發現裏面根本沒人。

點燃一根蠟燭,昏黃的火苗竄起一絲暖意。

這間應該是縣令為他準備的臥房,床榻看起來溫暖舒適,她太累了,但終於還是不敢躺著,只在圓桌上支著頭小憩。不知經過了多久,開門聲將她驚醒。

她迅速擺出正襟危坐的樣子,進來的卻是一個笑嘻嘻的女子。

燭火早就滅了,窗外的天色都亮了起來,不知不覺連雪也已經停了。

天亮了,她竟睡了這麽久。

“咦,我吵醒姑娘啦?”女子一進來就去開窗,散透了屋裏的悶熱。霜晚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再覺得冷,屋裏不知何時多了兩個火盆子,現在還在燒著。在她睡著的時候,也不知道是誰進來過。

門外果然還有官差把守,霜晚現在的身份有如階下囚,卻不知顧無極無端派個女人過來是有何意。思及此,霜晚擡眼看著她。她大概三十六七的年紀,慈眉善目,眼尾有著笑紋,讓人忍不住親近。

女子爽朗地介紹自己:“我是王爺手下的人,一直以來都在王爺府邸管事的。王爺這回可是特地把我從陽州差回來,昨兒個才剛到。姑娘要不嫌棄,可以叫我一聲七巧姐。”

“王爺?是……哪位王爺?”她的身子虛弱,聲音格外輕軟。

“姑娘怎麽這麽問?當然是我們的三王爺,北靖王呀!”七巧還以為她睡糊塗了,卻見霜晚驀然錯愕了神色,而後猛烈地咳了起來。

七巧急忙拍著她的背,剛要去叫大夫,霜晚就已慢慢調順了呼吸,問:“他不是當上皇帝了嗎?”

這話嚇著了七巧,她慌忙道:“姑娘別亂說,讓外人聽到可是要殺頭的!當今聖上,是從前的二王爺平雁王才對。”

霜晚呆住了。

七巧沒發現她的異狀,又道:“姑娘先去梳洗,我去拿衣服給你換。王爺真是的,連身衣服也不備著。”

她身上還裹著他的大衣,而對方神色暧昧,肯定是誤會了。

七巧將衣服塞到她手裏,說:“隔壁已經準備好熱水了,姑娘快去沐浴。”

霜晚木然進了隔壁房,直到身體觸到舒適的熱水才漸漸回神。

平雁王?那麽那個與皇後青梅竹馬的當今聖上,不是顧無極?

“呵。”她突然笑了出聲,而後那笑就再也止不住。她全身都發了抖,直笑到嘗到苦澀的鹹味,直笑到差點放聲大哭。就為了這樣一個誤會,她放棄了回宮見他的念頭。就為了這樣一個誤會,害死了清生和清荷。

即使顧無極不是皇帝,他沒有迎娶舒菱華,那又如何?

他們之間,已平白搭上了清生和清荷的命。

那已是無法跨越的鴻溝,比相隔千山萬水還要遙遠。

霜晚將身體全部沒入水中,妄想用水沖淡眼淚的苦澀。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想就這樣溺斃於此,擺脫一切。可是終究還是沒有,她現在不能死,她還有雲憶要救。

洗去了一身疲憊,霜晚的精神稍稍好了些。七巧利落地幫她擦幹了發,並挽好一個發髻,卻又看著她自言自語道:“怎麽這身還是寬了?”

七巧不容分說地拉了她起身,“來,站著,我幫你量身。”

霜晚始終心系雲憶的安危,哪裏有心思任她擺布,便問:“王爺呢?”

“王爺不在這兒呢。今晨就入宮了,許是晚上才能回來。”

她略一沈吟,又問:“那七巧姐,你知道這裏的地牢設在哪裏嗎?”

“哎喲,姑娘怎麽問這麽可怕的地方?我也是昨天到的,哪裏知道地牢在何處?”

果然從七巧處套不到消息,霜晚正尋思計策,聽七巧邊量便念叨:“姑娘你怎麽會這麽瘦,得多吃些補身的東西啊。我回頭就叫廚房準備,姑娘別怕吃胖,有點肉感才健康呢!”量到她的腰時,又搖頭低喃,“姑娘之前一定吃了不少苦,真是可憐。”

七巧與她尚是陌生,但話音中流露的關切卻讓她想起了夜魈。從前,夜魈也常這樣叮囑要她多吃。霜晚乖乖由她量了肩寬,腰圍等尺寸,問:“要做衣服用麽?”

七巧露出極開心的笑容:“是呀,王爺特意吩咐要做合身的。不過你現在的身材跟王爺先前告訴我的尺寸差別真大。”她疑惑地搔了搔臉頰。

腰腹的那一刀讓她昏迷不醒大半年,霜晚理所當然地比從前消瘦不少。而且那之後她的身體一直虛弱,已經很難養回去了。她牽起一絲笑容,輕描淡寫地道:“生了場病,現在好了,不礙事的。”

“原來是這樣。”七巧毫不疑心,記下了幾個數字後就出去了。

霜晚極想出門打聽雲憶的下落,但官兵始終守著房門,只能作罷。

午膳時廚房果然備了許多東西,可是之後七巧一直沒有回來。等到了晚上,才終於有了動靜。

有人推門而入,而霜晚想不到的是,她竟然終於見到了雲憶。

兩個官差架著他,又粗魯地將他丟棄在地上。他已虛弱得見不著半分以往的冷傲樣子,氣色看來不知道要比她糟糕幾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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